返回首頁 | 返回本主題目錄 |

 

第三章  修院制度的興起

 

    西元四二九年至四四七年間,日爾曼民族的人到英國南部建立了一些修院。五世紀前半世紀,聖帕提克(Patrick)到愛爾蘭建立了修院。六世紀蘇格蘭也開始有修院的建立。英國修院制度的黃金時代可說是西元五五0至六五0年間。愛爾蘭有些修院非常大,甚至可以容納二千人以上。按照他們的傳統,認為「旅行」是靈修不可少的一部分;當時,塞爾基督徒尤其熱衷旅行。我曾試著把他們的旅行路線畫出來,但既然他們的行程沒有文字記載,又如何知道他們的路線呢0原來可以從英國西部和威爾斯那些奉獻給聖徒的地名著手,在地圖上點出這些地方就可畫出他們的路線了。這些人需要相當的勇氣,他們要乘小船橫跨愛爾蘭海,因這些船隻能坐個人。

 

    他們到歐洲的旅程更加驚險,有些修士甚至遠行至前蘇聯邊界和北歐地區。這些修士的確花了不少精力周遊四方傳福音。塞爾特的基督徒特別重視靈修指導。帕提克有一次探望某間修院,在吃早餐時宣佈他在晚上作了惡夢。修士們問他是什麼樣的夢0他說:「我夢見你們大家都在跑,但沒有個人有頭。」修士們都很恐懼,問他:「此夢何0」他回答說:「你們都沒有屬靈的知友。」今天福音派的信徒似乎也面臨同樣的問題,我們沒有能同甘共苦、能在靈指示我們方向的朋友。

 

修院制度的創始人

 

    這一章的重點,是分析十二世紀修院制度的興。十二世紀之前有兩個人對修院制度具有相當的影響力。一位是大貴格利Gregorythe  Great),在西元五九0年至六0四年時,他是羅馬教皇。他出身富戶,用自己的錢在羅馬附近興建數所退修中心,心中希望有一天他亦能到其中一所修院退修。他對修院制度最大的貢獻,是他所寫的《意願論》(Doctrine of Desire),強調意願對默想生活的重要性。我們在前面提過要有意願在禱告中全心、全意、全力地追求神,因為人生沒有比這種渴望與神相交的意願更加重要。大貴格利特別強調這一點,並且出了一些屬靈輔導的書,為教牧神學奠定了根基。

 

    第二位對修院制度有影響力的是聖本篤Benedict),比大貴格利早一代。他是義大利中部的一位主教,創立了歐洲最著名的凱西諾山修院及本篤會,此會乃修士在修院過團體生活的指標;後來歐洲不同程度的修院都一一採用了這個條。直至十一世紀,所有的修院都採用此條。這兩個人可以說是西方修院制度的創始人,為歐洲修院制度制定了一致的生活准則

 

    修院運動在十二世紀已相當世俗化,因修院主義受到封建主義的影響,男女修院竟為社會制度提供了一種安全的出路。封建家庭通常只有能力為大的子女安排門當戶對的婚姻,小的子女怎麼辦呢0一般來說,他們會把子女按性別送到男女修院;這樣一來,人可以有很多子女,而下需要一一為他們安排婚姻。這些孩童通常都是帶著財產進修院:故此,有些修院變的相當富有,但也變的相當世俗。到了十一世紀,大家都認為整個修院制度需要大的屬靈興。十一至十二世紀間,為了改革,出現了不少的試驗模式。

 

修院制度的神學本質

 

    他們的默想訓練質量高,對神學的態度亦有些令人欣賞之處。首先,他們認為接受神的話語重於明白神的話語。就如馬利亞,她沒有質問天使為何向她顯現,報懷孕生子的信息,乃是對神的順服,歡喜快樂地接受神的話;他們看聖經的態度也是如此。然而我們福音派的傳統,卻認為接受神的話語時亦當明白這些話,因此,我們問很多的問題。我們的文化亦傾向學術的思考,多於默想式的接受神的話語。當然亦有些文化因素攔阻修士們學習,比如說,他們不懂希臘文,也不懂希伯來文,故此,他們對聖經一無所知,但他們卻反覆不斷地閱讀早期教父,如耶柔米Jerome)所寫的聖經注釋。他們的態度是傳統式對聖經的接納,而非個人的查考。此外,他們亦受當代解經法的約束,這是我們今日所沒有的。

 

解經法

 

    他們認為可以從四個層面去解經。首先,他們和我們一樣,相信聖經字面的意思。聖經是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下寫成,有些事實是我們必需接受的,這就是我們一般所謂的聖經的「字面意思」。可惜我們往往就停留在此而裹足不前,但對他們來說這只是認識聖經的開端。

 

    第二,他們從道德的角度解經。他們會看某段聖經如何影響人的行為,然後再以個人生命在道德方面的發展來回應這些經文。

 

    第三,符號或寓意的解經。因為聖經極其奧秘,因此,有必要用寓意式的解經法。存敬與戰兢的心接受這種解釋得來的答案。

 

    第四,末世的解經。這種解經法是朝向未來的,他們從歷史的角度查考聖經,包括過去、現在和將來。

 

    從這四角度去認識聖經,自然默想就多過研究,他們不只求明白,乃是用心慢慢地細嚼消化。故此,修院神學的重點,乃是默想聖經:這與現代人對聖經的態度基本上就不同,我們認為解經的第一步是分析,但很快就在歷史批判這一點上受阻。其實分析可以通用任何文學著作,卻因而違反了聖經的神聖性。這就是為什麼今天有這麼多非基督徒的聖經或神學學者,他們把聖經當荷馬的詩歌來研究。現代人以這般世俗的精神去研究神聖的聖經,是中古世紀修院制度所不容許的。

 

經院哲學的興起

 

    十二世紀中葉歐洲教會內興起了一股新風,就是經院哲學,經院學派是為了知識的研究而學習聖經。熙篤會的一個特點就是攻擊經院哲學,他們認為這種哲學對教會不利。而修院神學與經院哲學的沖突點,乃是到底聖經知識是否只為了知識自己0抑或是為了幫助人愛神的媒介0西元一一四一年,教會為此爭論不已。其近因乃在十二世紀初時,歐洲開始了非教會辦的學校,先在巴黎,後在牛津。那些在邏輯學或辯論學表現出色的學者,開始引新的學習方式。巴黎的學者亞比拉(Peter  Abelard)和另外一位學者自誇,他們可以不用傳統的修院釋經法研究聖經。正因那時亞裏斯多德的哲學再次打進西方人的思想界,所以人認為敬的生活不是神學家必要的條件。

 

    首先看到這個危險的神學家,可能是克勒福的伯納德(Bernard Of  Clairvaux)的朋友桑迪雅的威廉William  of StThierry)。威廉與亞比拉原是同學,他看出亞比拉在學術上的進展,正是我們所謂的靈命的倒退。亞比拉曾與修女發生不道德的行為,這位修女帶著孩子住在修院。此事令教會蒙羞匪淺。亞比拉是一個自信十足,精明能幹的人。他願為所提出的學說辯論,所以威廉建議伯納德與他進行辯論。亞比拉提議在法國中部一個地方舉行公開的辯論,如中古的武士比武一般,他們邀請了法國所有的主教和皇帝出席。亞比拉身為出色的邏輯學家,自誇他可以在此場辯論中取勝,故此建議伯納德先發言。伯納德知道亞比拉可能會贏,所以在不想開始這場比賽的情況下,以祈禱的心,並且在朋友的幫助下,提出十四點。他求神的靈幫助他為主辯護。他的演說非常有力,連他自己都覺得被說服了,他訴諸神的真理,並指出應該如何學習神的話語;他認為任何研究、學習的目的都在於愛神的緣故。亞比拉沒有作出任何回應,就承認自己失敗了。他感到無比羞,十八月後與世長辭。但歷史卻十分諷刺地指出,真正勝出的是亞比拉,而非伯納德。因為從那時候開始,西方的思想已經假定追求知識單為追求知識,而非為了愛神的緣故。熙篤會學者金拉克立克(Jean  Leclercq)在一九六四年出版了一本書《愛學問與愛神》(The Love of Learning and Desireof God)此書屬伯納德的傳統,對修院神學有新的見解。

 

熙篤會之興起

 

    十二世紀初的熙篤會(Cirtercians)有那些人呢0這個運動的創始人是羅勃德莫勒斯米(Robert of Molesme)。他原是本篤修會的修士,住在歐洲最富有的修院。在院長不願祝福的情況下,勇敢地帶著九位同伴一同離開,到一處非常荒蕪、沼澤之地,住在破爛的茅屋裏。當時他們只有十個人,生活窮困,進展也有限。西元一一一五年,來了一位新的修士,此人改變了整個熙篤會的方向,他就是伯納德(Bernard  Of  Clung)。當時他只有廿二歲,但卻很有影響力,他作事從不有頭無尾。他原是一位年輕的武士,其父為法國勃艮地的地方首長。你能想像某一個地區的二把手的兒子,突然放棄將來可以擁有的聲譽和財富,加入一所一無所有的修院嗎0但他確是毅然地放棄一切,他加入修院的時候,帶了廿九位親友一同加入。他有五個兄弟,他帶來了四個,最小的弟弟因為年紀太小沒來,此外,還有一位叔叔和許多其他的親戚和朋友;他這一來,修院人數增加了三倍。三年後,伯納德成為另一所修院的院長。熙篤會就是這麼產生的。

 

    熙篤會又名白衣修士。本篤會的修土穿染色的羊毛衣,故被稱黑衣修士。白衣修士乃貧窮的象徵,他們穿未染色的羊毛衣,過更嚴謹、更刻苦的生活,追求重回沙漠教父的生活方式。很多時候,本篤會修士會問他們:「為何你們如此這般,不跟隨本篤修會的規條行事呢0」他們會回答說:「我們的確是在落實這規條,我們追溯本篤會的根源,就是沙漠教父。」每當教會有大複興,人都會訴諸於早期教會歷史,企圖在使徒時代找到信仰的根源。

 

熙篤會的特色

 

    熙篤會有一些特色,最突出的是他們拒絕接納孩童為修士。今天有些教會有嬰兒洗禮。新派的教會往往假設人若是教會的會友,就是基督的子民,不論你的信仰多麼膚淺,你也會是一個合格的基督徒;但卻很少強調你仍然要繼續與世界爭戰,要脫離事物的種種制肘。熙篤會遇到同樣的問題。故此,他們決定只接納成年人加入他們的修會。因為唯有享受過,或者曾經放蕩過的成人,纔能體會有需要悔罪改過,不單在信仰上有所改變,還要脫去舊的習慣,存一種非常不同的心態過生活;他們必須自己到主面前,經歷更新的生命,親自與神相遇。每當神的子民經歷複興,他們就會體會神沒有孫子,只有兒子,因人人都當親自與活生生的神相會。

 

    今日教會的一大弱點,就是假設人一悔改信主,就是一個好基督徒,而忽略了強調人需要脫離世俗,而這當中是有一個過程的。在我的神學教育經驗裏,曾有一道學碩士生在畢業前一個月,心中有愧的來對我說:「我正處在兩難之間,下個月畢業後我就要當牧師,但我仍看花花公子雜志,你能幫助我嗎0

 

面臨的挑戰

 

    那時,伯納德也發現同樣的問題。這些血氣方剛的青年修士,原是武士,他們身上穿的是修士袍,但內心卻非如此。伯納德深深體會到,把修院轉變成基督徒愛的學校是何等的重要。他每天花很多的時間預備講道,培育准修士。他有八十六篇講雅歌的講章。我們或許感到奇怪,他為何花這麼多的時間在這卷書上:然而十二世紀比較突出的熙篤會修士都不斷地寫《雅歌》的注釋。因為十二世紀十分流行浪漫的愛情,所以他們一方面要指出什麼是神的愛,另一方面亦要批判浪漫的愛。

 

    從這方面來看,十二世紀跟現今的世代很類似,都是注重性與情欲的社會。在這種風氣下如何產生純真的基督徒的愛呢0這是我們要面對的挑戰。為何當時,尤其在法國南部,如此盛行追求浪漫之愛0你或許會說是封建主義的沒落造成的。不錯,這時封建主義的確逐漸沒落。但一個城堡若有四、五百個男人,而只有四、五個女人怎辦0當然,絕大多數的男人只能夢想愛情,而不能親身體會。還有一個原因,就是浪漫的愛情輕視婚姻,他們認為無法親近的情人,比自己的妻子更重要。這種情欲的夢想成為一種文化,甚至影響了整個社會。

 

    最近的研究顯示,導致這種情況還有一些其他的因素。其一,是亞勒比根派異端(Albigenses),這是諾斯底派(Gnosticism)其中的一支,由加爾慈(Cathers)經小亞細亞傳到巴爾幹半島。此派學說十二世紀中時在法國南部尤其盛行。教會出了這麼嚴重的異端怎麼辦呢0當時的教皇認為以軍隊鎮壓是最好的解決方法。就是在那時,多明尼加(Domini)成立了道明會(Dominicans),以講道責備這些異端,他們希望以說服力代替武力除去此異端。

 

    過去十年研究此異端的學者有新發現,此異端的確受中東波斯一派的神秘主義影響,即印度南部坦來爾人的影響,其根源可能是印度教的女愛神,他們從印度傳到伊斯蘭,成為比較好傳和折衷的神秘主義,我們稱之為蘇非派(Sufis)的人。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武士將之從印度帶回歐洲,他們對天主教的態度很惡劣,後來不得不解散。但他們亦將今天我們所謂的「蘭修會」(Masonic  Orders)帶進教會,這是十字軍帶到歐洲的另一種諾斯底派的異端。

 

    這些外來的因素影響了十四世紀初義大利的文藝複興,這等負面的因素也影響了西方的文化。這段時期,熙篤會修士首先接受挑戰,他們感到需要純潔的愛和純潔的教義,使他們與人不同。由此可見,熙篤會在當時是個頗有影響力的修會。

 

「封閉的花園」的記號

 

    我們提過教會在不同時期有不同的記號,在這段時期,教會的記號是花園,一所封閉的花園。此記號源於雅歌,本是一種「性」的記號,封閉的花園指的就是我們的愛。熙篤會修士用很特別的方式表達這個記號,他們說花園代表我們與神之間的關系。為神的緣故,這所花園是封閉的,是一所單單屬於神的花園。單純的動機和思想,表明這所花園為何是封閉的,因為神是忌邪的神,他不容許我們說愛他的時候,心中還有其他的偶像。他們亦認為花園能表達基督徒的信心和信仰,花園和花園裏的香氣代表教會的教義,要小心栽培,免得園內的植物被野草擠死。神學的工作好比修理花園,我們當存正確的動機去從事,就正如伯納德與亞比拉辯論一樣。封閉的花園這個記號的內容實在豐富,涵蓋對當時的教會各樣更新的關切。此乃熙篤會修士所希望表達的。

 

    這些十二世紀的改革先驅,特色就是重視平信徒,他們是最早起用平信徒的群體。熙篤會除了有白衣修士之外,還有不少平信徒負責耕種、管理各修院擁有的產業。他們亦認為能在工作上榮耀神。

 

熙篤會的發展

 

    熙篤會的發展深具諷刺性,他們先到荒蕪、沼澤之地獨處。中世紀後期,他們發現居住之地都是土地肥沃的地方;後來他們對農業革命有很大的貢獻,因他們是首先將東歐的農業科技引進的,這些重工具不單翻土地的表層(這是中世紀原始的耕種法),乃是將下層的泥翻上來,這一來他們的地方就成了歐洲農業生產最高的地區。

 

    伯納德一生建立了一百八十一間修院,他死後的兩個世紀,歐洲各地一共有四百五十多所熙篤會的修院,東至敘利亞,西至愛爾蘭。他們亦成為歐洲最富裕的群體。他們的貢獻不僅在屬靈方面,就是在經濟和社會上的貢獻亦相當可觀。很可惜的是,他們亦像本篤會一樣逐漸世俗化,喪失了屬靈的眼光。天主教梵蒂岡二次大會後,屬靈方面最大的複興,乃是受熙篤會的影響,如默頓本身是特拉比斯特修士(Trappist  Monk),此修會持守熙篤會的傳統。今天仍然保存了一百多本熙篤會留下的著作,可以幫助我們明白十二世紀的修院神學。

 

艾烈特與靈友

 

    你或許會問,今天福音派的人士與修院運動有何相同點0或許相同點很少,但有一點可以產生共鳴的,是他們對愛的花園的解釋,這愛的花園亦可以說是一友誼的花園。伯納德曾被稱為愛的博士,好像大貴格利被稱為意願的博士一樣。熙篤會的屬靈觀,特別是對神的愛這方面是神學的高峰,而這種友誼之愛只能是平面的。整個教會歷史最優美的經典之作,是伯納德的一位年輕朋友利窩的艾烈特(Aelredof  Rieranx)所寫,書名《屬靈友誼》(Spiritual  Friendship)這是基督教文學裏很特別的一本書,談到靈裏深交的重要,這是我們在城市生活的人認識很少的一個層面。

 

    艾烈特在蘇格蘭王大衛的皇宮長大,像伯納德一樣,有可能斷承爵士頭銜,但他在宮中找不到真正的朋友。由於他對友誼的理想和渴望,促使他不斷追求,當時唯一能啟發他的,是斯多亞派的學者西塞羅(Cicero)寫的論友情的文章。此文章使他渴望更深的探討這個問題。在他追求友誼的過程中遇見了基督,經歷了他的愛。西塞羅的理念與基督的生平比較,就輕如鴻毛了。

 

屬靈友誼的花園

 

    此後他加入英國約克郡的熙篤會修院,此修院的廢墟今天仍然存在。當他當了利窩修院的院長後,他寫了《屬靈友誼》一書。此書的寫法很有智慧,他將此書分為三部,寫友誼當然少不了與朋友交談,這本書就是他與三個朋友的交談。第一部是艾烈特與一個朋友爭論建立友誼的基礎何在,這個朋友在第一部的後部過世。艾氏巧妙地表達友誼的一個特色,即超越死亡:他永遠忘不了他與朋友的對話,勝過死亡的愛是友誼的一個基礎。第二部和第三部敘述他與其他二位朋友的對話。這二位代表了我們今天對朋友的態度;一位說及他對友誼的品質和價值的理想,此人熱誠,很易投入友誼的關系;另一位則吹毛求疵,懷疑到底友誼是否存在。艾氏好像是這二種不同觀點的中間人,在他們爭論友誼是否存在、友誼的長處和短處時,說出了不少建立友誼的智慧之言。

 

    我們可能永遠都不會進入修院的環境,那麼這種生活可以什麼取代呢0無可否認,屬靈的友誼也許可以是我們的修院經歷,朋友之間的忠誠和團契可以鼓勵、增進我們在主裏的各種關系。我們的封閉花園就是屬靈友誼的花園,我們在此花園內受教,學習如何脫去世俗人處事的方法,我們亦在此被激勵一心為主,在靈裏進深。奇怪的是,在教會歷史裏很少提到或重視屬靈的友誼。今天我們的神學院,甚至有些課程還教導學生千萬不可與會友建立太深的友情,否則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和困難。其實,這是對「友誼」這種有創作性的關系的一種控訴;因為人人都是按照神的形象造的,艾特烈說神是愛,神也是友誼。其實友誼乃是人生命中永恆的一個層面,我們需要重新發掘人際關系上的這種品質。此乃熙篤會修士的一個特點。

 

    為什麼我們生活的世界滿了情欲和魔術呢0情欲乃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指標,表明人互相排斥,特別是男女之間。同樣地,魔術乃人與神之間距離的指標。這是今日社會文化的二大特色。只有真正愛裏的深交,纔能使我們歸回,勝過這些困難。從十二世紀的信徒身上,我們可以學習很多功課。

 

    這個時期的另一個特徵是注重個人的體會。我們與神之間的愛越深,我們就更體會我們的個體性,更體會神愛我這個人,為我捨命,並容許我與周圍的人不同,因而心裏有確據,勇於向前,也有毅力,可以超越這個世界給我們帶來的壓力和恐懼。願主使我們從這些人身上得到啟發,在今世為主而活。

 

伯納德的地位

 

    還有二點關於熙篤會的事值得一提。首先是伯納德的地位,整個教會歷史可能沒有任何人像他對身處的世代有那麼大的影響。他留下一千四百封信,人若努力到歐洲去找,可能還可以找到一些。他的生活非常忙碌,通常有兩位秘書幫助他,左右各站一位,他輪流向他們口述信件。他與歐洲各地的皇帝和貴族都有通信,他也在屬靈的事上指導素不相識的人。他在歐洲周遊四方。他的一個學生後來還當上教皇。他的著作影響十七世紀的清教徒很深。我們往往忽視伯納德對基督教傳統的影響。清教徒雖熱衷加爾文主義,但他們不像我們對中世紀有偏見。或者在這一點上,我們要向清教徒學習。

 

    桑迪雅裏的威廉在神學上的貢獻可能比伯納德大,他寫了不少神學著作,其中最出色的,也是熙篤會的代表作,即《默觀神》(OnContemplating  God)。他在書中首先談創世記廿四章亞伯拉罕獻以撒的故事。他在書中說:現在讓我們先在山腳下放下背上的行李。所謂行李,包括我們關心、掛慮、恐懼的事和佔有欲。放下這些纔能往山上爬,與兒子以撒一起往上爬。他如何解釋以撒呢0就是那些被綁在祭臺上,甘願犧牲的人。他把以撒看作是自己的理智和理性。在繁榮的工商業社會生活的人,不可能一天不用腦子思想,我們的前途全賴我們如何應用機智。亞伯拉罕失去以撒,就等於失去盼望和神的應許,然而亞伯拉罕寧願為神獻上自己的兒子。威廉同樣也向我們提出挑戰,我們願意為神的緣故獻上自己的理智嗎0那個時代的著作有一個主題不斷的出現:知識並非為知識而已,乃是促進我們更加愛神的工具。但願我們切切不要忘記十二世紀給我們的教訓。

 

    在此我們要簡略的提一下兩個托缽修會,即道明會和方濟會,這二個修會的社會背景大不相同。道明會的創辦是為了鎮壓亞勒比斯派的異端,他們在中世紀發展的屬靈觀主要是教育性的,與歐洲各大學都有關系。最著名的道明會修士是多馬阿奎那(Thomas  Aquinas)。此人合乎基督教與回教世界之間,他大部份的時間住在義大利南部,此二大文化世界之邊界,他對基督教和回教的哲學都有很深的認識。

 

    方濟會的期望乃是重新發掘何謂跟隨基督。就如安東尼在教會聽到馬太福音十九章廿一節:「你若願意作完全人,可去變賣你所有的,還要來跟從我。」方濟也有類似的經歷,他在教會聽到路加福音十一章,聽後他亦放下一切跟從了主。他為了跟隨貧窮的拿撒勒人耶穌,也成了貧窮的人。他的一生啟發了不少的人。

 

朝聖的記號

 

    中世紀後期的屬靈觀有另外一個特徵,即朝聖的記號。十四世紀發生很多事,導致中世紀的瓦解。十四世紀的前半世紀,歐洲的天主教起了很大的變化:冬季寒冷,農產品失收;此外還有飢荒,使當時歐洲的人口銳減。一三四九年又有黑死病,在十八個月內此瘟疫從土耳其一直蔓延到整個歐洲,很多地區一半以上的人都因病過世。於是很多村落無人居住,農業整個崩潰,社會也跟著逐漸崩潰。人以末世的眼光來看這段時期,好像末日已經來臨,大災難就要開始,將來還有更可怕的事要發生。

 

    在這種情況下,朝聖就成為一種心境極限的經歷。換言之,人們在邊緣上生存,不能過傳統式的生活。但此時傳統式的保守主義卻很普遍,農民不能隨便離開自己的家鄉,因為他們的生存離不開土地。那麼,一般老百姓又如何能超越他們有限的眼界呢0唯一的方法就是朝聖,他們往往把朝聖看為一種贖罪的方法。人如果犯了違反社會的罪,為了洗罪,就要到某些聖地去朝拜。其實,早在四世紀朝聖已經開始了。君士坦丁大帝之妻海倫娜(Helena)在西元三二六年到耶路撒冷朝聖;而西元三三二年首次有文字記載人到聖十字架堂(Holy Sepulchre)朝聖。從那時候起,教會開始了到耶路撒冷朝聖的風氣。九世紀,查理曼大帝在位時,伊斯蘭教禁止基督徒到聖十字架堂朝聖,因此他們就在西歐各地建立聖堂,其中最著名的是西班牙北部聖地牙哥的教堂(StSantiago de Compostelle)。此外,還有英國的坎特布裏的大教堂,後來在其他地點也修建了一些聖堂供人朝拜。其實,中世紀末期市鎮網及城市中心的發展,都是沿著朝聖的路線。就這樣,朝聖成為生活的一個重點。

 

心靈之朝聖

 

    朝聖在十四世紀開始另外一個重點,即人注重心靈的朝聖過於地理上的朝聖。他們看出在世上無走不完的城市,就如香港人在九十年代不知將來如何,十四世紀的人也是如此;他們的環境和社會都在變遷,人亦不知能活多久。所以,當時教會神秘主義的著作也偏重朝聖這個主題。

 

    朝聖者表示他已採取了激進的行動,脫離安全的保障,憑信心踏上未知之路:手中只有一個口袋和一支杖,對前途一無所知。那時朝聖者面臨最大的挑戰,就是如何保持一個朝聖者的身分,而不淪為一遊客。他們要到聖地,就要經過義大利南部,那裏有希臘文化留下的遺跡;朝聖者可能就會滯留在當地不再向前行。今天有許多的神學旅行家,我們的書架就是證明:因為好奇,我們閱讀很多的書。那個時代也是如此,他們往往因好奇心而喪失了靈魂。十四世紀的朝聖者最大的缺點,就是好奇心的培育。

 

    英國出版了一本書,名為《查理的坎特布裏的故事》(Charles Canterbery Iale),書中提及卅四位朝聖者要到坎特布裏大教堂去,從他們之間的對話,可見他們當中很多人動機不良,其中一位女子在說別人的閑話。其實他們當中沒有幾個是真正的朝聖者,多數是遊客;大家很開心的出外旅行,沒有多少宗教的熱誠。因此,我們要在這種背景下研究當時教會的著作。

 

    與《查理的坎特布裏的故事》同時,還有威廉蘭格蘭(William Langland)的無韻詩《碼頭上的苦力》(Pier  Plowman),這是英國詩界最出名的敘事詩,幾個世紀役,這本詩集大大的影響了本仁約翰。事實上,這首詩是作者自己的夢,他在夢中批評英國的社會和教會中各種過份的情況。他決心離開這些有毀滅性的城市,因他厭棄物質主義和當代文化中的過份性。令他有如此強烈朝聖的意識,乃是人共有朝聖的心,就會不斷向前走,從一個不錯的地方,走到一個更好的地方,然後再走到最好的地方。我們的屬靈歷程也當如此,我們不能停滯在一個好地方,也不能僅僅被邀進入更好的,我們當追求上好的。但最好的很多時候是難以捉摸的,因我們的旅程永無止境。這是信心的生活,也是朝聖者的生活。

 

神秘主義

 

    十四世紀一個出色的地方,是此段期間是基督教中神秘主義寫作最豐富的時期,當時主要的神秘主義作家,都是真正的基督徒。他們採取希伯來書的主題,即世界上無走不完的城市。人總是在緊張的情況下生存。一方面基督的應許是不變的,耶穌基督昨日、今日、一直到永遠都是一樣的。另一方面,他是一個不斷向前進的基督,住在城市,他亦要我們出到營外就了他去(來十三1213),永遠要求我們跟隨他。彼得前書是寫給分散在各地寄居的信徒,他們在陌生之地為客旅,基督徒不可能有這種的生活方式。朝聖者這個記號對我們今日的基督徒實在是一個挑戰。

 

    十四世紀是基督教神秘主義寫作最豐富的時期,到底基督教神秘主義的本質為何0它並非前後一致的、完全不可思議的神秘,乃是信徒對神的愛一種表達個人主觀的經歷,即在生命中經歷神的同在。神是碼頭的苦力,他代表一個普通人,在我們的經濟體制下的一個勞苦的人,他的工作對我們的需要和經濟都有貢獻。但另一方面,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木匠,也不是一個普通的苦力。在我們平凡的生活中,他向我們招手,要我們離開木匠的工作房,或耕種的田地,領我們踏上那永不回頭的旅程。今天我們生活在世上,每個人都有工作,在個人的專業上都有頭銜。但我們卻又像個間諜,因這一切不過是我們的外表,不能表明我們真正的國藉,因我們正在旅途中,而且是個不回頭的旅程。這就是為什麼默觀生活是那麼的重要。我們的內心若有確據,我們是活在神的面前,是他使我們心裏的力量剛強起來,是他賜給我們勇氣可以不被人認識,因我們是屬於另外一個國度的人,我們是天國的子民。

 

    當你學習稱神為我們在天上的父,你已經將自己放在永恆的放逐中。既然你的父在天上,而你在地上,那就是說你在世是個陌生人,是個朝聖者。所以,神秘主義的主要教訓,是一顆得到肯定的心,令我們堅持作個默觀的人。當然,默觀本身也會剛強我們裏面的生命。

 

    我向大家推薦《迷霧》(The  Cloud  of  Unknowing)這本書,這是十四世紀末期在英國的經典之作,作者不詳,但其精神與蘭格蘭的《碼頭上的苦力)一致。「朝聖者」這個記號,是多馬肯培所著《效法基督》一書的主題,亦即是住在萊茵河流域的約翰陶勒(Johann Tanler)講道的主題。陶氏乃德國南部的一位神秘主義作家。

 

各地的神秘主義者

 

    我們發現那時候不同的神秘主義者,分散在不同的地區,比如英國的東南部和萊茵河口。其中最重要的是曾凡綏恩布力克(Jan  VanRuysbroeck),他影響另一位神秘主義者基爾德古提(Geerte  Grote),而基爾德古提則是多馬肯培的良師和屬靈的導師。這群法蘭德斯(Flemish)的神秘主義者開始了共同生活的弟兄會運動。他們所謂的共同生活,不單指在一起過團體生活,而且指一群主內弟兄姊妹在一起分享共有的神的生命;共有的神的生命,指三一真神父子靈之間的相交,他們深深體會三一神的屬靈觀的奧秘與體現。他們對三一神的見解,遠超過歷史的屬靈傳統。默觀父子靈的實存,領他們進入一種永恆、無止境的相交。

 

    德國南部沙斯堡(Strasburg)附近有位富有的銀行家與陶勒和亨利蘇鎖(Henry  Suso)共同建立了一個友誼網絡,他們通過信件建立自己的屬靈觀;這個在德國南部流通的友誼網是眼不能見的。這群人自稱為神的朋友,通過友誼彼此鼓勵,在靈裏進深。這就是十四世紀後深奧影響力的神的朋友。在十六世紀初,他們給後人留下一個紀念品。

 

    大家也許熟悉「祈禱的手」這幅名畫,是一五00年代的作品,很多基督教書店都有仿製品。原來杜雷耳(Albrecht  Durer)和好友京斯坦(Frang  Kinstein)都是年輕的藝術家,日間工作,晚間習畫;後來發現精力不足,於是以抽簽決定兩人的前途:一個工作,另一個專心讀書。結果是杜雷耳抽中去讀書深造。杜氏是個天才,他以最高榮譽畢業,不久就成了名。他守約返鄉,一日意外地發現京師坦一直不斷地為他的成功祈禱,他看到好友那雙握在一起扭曲的手。原來好友為他犧牲自己的雙手,不能再作細致的藝術工作:事實上,京斯坦為好友犧牲了自己的藝術前途。所以這雙祈禱的手是犧牲的手,充份表達了靈裏的愛,是杜雷耳終生難忘的。「祈禱的手」這幅畫就是十四世紀開始的「神的朋友運動」為我們留下的紀念品。

 

    馬丁路德亦深受「神的朋友」這群人和他們的著作的影響。馬丁路德在一五一七年重新編輯和出版「神的朋友」中,一位姓名不詳的作者的書《德國神學》。由此我們可見神在一個世代興起的屬靈運動不斷地影響後代的人,至今仍在影響我們。

 

神秘主義之錯誤

 

    我們對基督教神秘主義有所保留,到底我們當留意的是什麼呢0有些神秘主義是錯誤的。首先,我們要瞭解,人的生命是屬靈的生命。新柏拉圖主義將屬靈與物質一分為二,他們假設屬靈的比屬物質的更勝一籌。這不是基督教的信仰,因為基督取了物質的身體,住在我們當中,生存在物質的環境裏。真正基督徒的屬靈觀既不輕視物質,也不怪視肉身,反而承認真正屬靈的生命要在物質的生態中活出來。因此,絕不輕視物質。

 

    神秘主義的另一錯誤是泛神主義。他們假定人愈活在屬靈的範疇內,就愈與神相近。這種看法的危機,是我們可能只追求內在的生命,以為只能在那裏與神相會。但我們要小心,不可以為是我們主動開始這一歷程,因為神的同在是恩典,是神主動賜給我們的恩典。我們總要承認生命是賜與的生命,是神所賜的。屬靈的進展不過是對神恩典的回應;當然,在我們追求主的過程中,還要留意那些不易覺察的引誘和一些屬靈的錯誤。在我們的歷程裏,我們的模範始終是耶穌基督,我們的渴望亦不外乎是他的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