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根
基
“莫想我來要廢掉律法和先知,我來不是要廢掉,乃是要成全。”(太5:17)“神既在古時藉著眾先知多次多方的曉諭列祖,就在這末世,藉著他兒子曉諭我們。”(來1:1-2)聖經把基督的工作和舊約的關係建立起來,新約的啟示不過是舊約的成全。所以有關論述教會的出現和成長,也必須從教會的出生地——以色列國開始探討。
許多世紀以來,聖殿和祭司的服事一直是猶太人生活的中心。但等到那位成全了萬事的來到以後,舊約聖殿的秩序就失去了它的重要性。當我們的主在地上的時候,在猶太人中另有一個與聖殿並存的組織,那就是會堂。會堂在猶太人中頗具影響力,並且成了民族生活的中心。當主後70年,羅馬人搗毀了聖殿,能夠保全猶太人仍為一獨特種族的,莫過於會堂的力量。它也是在早期教會生活中,聯繫教會與猶太教的主要因素。
會堂的確切起源不詳,只能追溯到昔日以色列人被擄到巴比倫的時候,猶太人以會堂代替聖殿的敬拜。被擄歸回以後,似乎是以斯拉維持了會堂的事奉。以斯拉是神興起的一個人,以應付那一個時代的需要,把神的律法再一次帶回到人們生活中的主要地位。“以斯拉定志考究遵行耶和華的律法,又將律例典章教訓以色列人。”(拉7:10)尼希米記第八章對如何成就的過程有著詳細的記載:“他們清清楚楚的念神的律法書,講明意思,使百姓明白所念的。”(尼8:8)這就是會堂最基本的服事——講明神的話。以此為本之後,會堂就成為人們學習的中心,並且成為猶太人社區中執行公義的所在。從那時起直到現在,神的話就是會堂生活的中心。在每個會堂中間都放有一個櫃子,裏面存放著聖經。櫃子旁邊放著桌子,在桌子上宣讀和講解聖經。藉著這些,表明神的話是一切的中心。
以斯拉也是文士的創始人。文士是猶太教中積極反對我們的主的人,也是遭主指責的人。事實上,文士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解釋律法,雖然他們成為一個團體,在會堂中卻沒有占一特權席位,但他們的服事就成了會堂的根基。明顯地,有些文士在個別所在的會堂中居於領導的地位。我們的主曾提及他們如何愛慕席中的首位,就是在會堂中為長老們所特別分設的位子(太23:6)。因此,要認清基督對於文士功能的態度是十分重要的。祂認為這是神所設立的一個組織,還是這不過是人在神的定規以外所建立的呢?祂對文士的評價相當清楚:“文士和法利賽人,坐在摩西的位上,凡他們所吩咐你們的,你們都要謹守、遵行,但不要效法他們的行為,因為他們能說不能行。”(太23:2-3)祂承認他們的功用是從神而來的託付。但祂同樣指出,經過許多年月,文士已經以表面的字句代替精意。事實上,他們應該如同摩西在古時成為“人”和“神的話”中間的橋樑,這個功能,乃是主對著會堂這機構加上認可的印記。
基督和使徒無論往何處去,均常去會堂。他們享受會堂中自由服事的習俗。當我們讀到在拿撒勒“在安息日,照他平常的規矩,進了會堂,站起來要念聖經。”(路4:16)保羅和巴拿巴到了彼西底安提阿的會堂,經上記著會堂的領袖邀請他們的話:“二位兄台,若有什麼勸勉眾人的話,請說。”(徒13:5)使徒們把握了這樣的機會,把基督的所是和他如何成全了舊約均一一陳明。
當我們想到當時的會堂在各地普遍的設立,而且他們在猶太人和外邦人中間的影響力的時候,我們便清楚看見聖靈為了建立早期的教會和廣傳福音,進行各樣周全的預備。四散在各地的猶太人,均具有這種深廣的獨特使命感:在這個世界上要向異教徒傳揚這位真神。這種使命感,使許多外邦人能夠得到舊約的啟示。這工作中的一個重要因素,是在主前三世紀將希伯來文的聖經翻譯成希臘文,就是我們今日所知道的七十士譯本。希臘文在當時所有已知的世界中成了公用的語文,就連在基督那個時代,許多猶太人一般的生活中,希臘文也取代了希伯來文的地位。隨著猶太人社區的形成,神的話也就在各個會堂中被傳開了。當時僅在耶路撒冷一地,就有超過四百個會堂。雅各貼切地提到“因為從古以來,摩西的書在各城有人傳講,每逢安息日在會堂裏誦讀。”(徒15:21)
在希臘和羅馬文化頂盛時期,猶太人生活的方式,對許多人有著絕對的吸引力。希臘和羅馬人均崇多神,又拜偶像。他們的神都是不重視道德的,而且他們許多宗教活動也是不道德的。那種對於性神的色情敬拜,在許多異教的廟宇中都有所發現。例如在哥林多的阿弗底亞廟,及在以弗所亞底米的廟中,均可見到。然而猶太人的社區提供了一個全然相反的宗教,許多人在當時對於宗教的腐敗深感痛心,也厭煩了那混合高調哲學性的混淆及異教的汙穢,而轉向一個似乎提供另一些不同的源頭。當然這個真理最基本能夠做到的,是鼓勵世人去過高尚的生活,如同他們在猶太人中所看到的。在猶太教中,他們學習到只有一位神,祂是聖潔的,並且他期盼每一個跟隨祂的人也要聖潔。這啟示的確特別給了猶太這一個民族,但是其他民族,也可以藉著信奉猶太教而分享到這好處。
信奉猶太教者可分為兩大類。一類是公義的信奉者,另一類是入門的信奉者。公義的信奉者必須完全遵守割禮以及洗禮,並且要遵行猶太律例中一切的要求。這一類的人就能得著猶太人生來就有的所有特權(參考:出13:43-49;民15:14-16)。對於入門的信奉者所有的要求則鬆散得多。雖然他們沒有受割禮,也可能沒有受洗,更不遵守宗教儀式上和律例上許多的要求,但是他們卻經常參加會堂的敬拜,也遵守猶太人認為律例上道德方面的要求。有些特別代表猶太人的禮儀,例如不吃某一些肉類,或在安息日不工作等。這些入門的信奉者,也有某種程度上的遵行。在使徒行傳中,這些人被稱為虔誠的人或是敬畏神的人(徒8:2,10:2,35;13:16,26;17:4,17;22:12),甚至那位來求耶穌醫治他僕人的百夫長,也很可能是一個虔誠的人(路7:5)。
就著目前的討論,所需要注意的重點,是一個包括了猶太人和外邦人的群體,他們擁有了神所給人啟示的亮光,乃是聖靈為了宣告基督成就了的救恩所預備的。早期教會信徒,幾乎完全由這個群體中出來。
我們現在必須簡短地來看一下會堂的特點。如果會堂這個機構是屬神的,那麼為了這個機構的發展,其中的基本特點也必定有屬神的智慧。我們已經說過,會堂在神的引領下發展很可能是藉著以斯拉開始的。當以斯拉從被擄歸回後開始公開事奉的時候,他似乎是在十三位同伴之中居首位的(尼8:4)。這可能就是聖經第一次記載會堂的長老,在新約裏他們被稱為“長老”或“管會堂的”(參考太16:
會堂對於教會的成長,其重要性是非常明顯的。事實上,會堂成了由前者純粹預表聖殿過渡,到後者屬靈真實之間的一道橋樑。在會堂與教會之間,有四個方面相似之處特別值得注意。
1.正如聖經是會堂生活的中心,我們的主——道在肉身顯現,也是教會的中心。祂說“因為無論在那裏,有兩三個人奉我的名聚會,那裏就有我在他們中間。”(太18:20)我們的主在這些話中建立的原則即為:祂永遠是教會的頭。
2.在會堂中虔誠的人(信奉猶太教外邦人)與猶太人的關係,較在古聖殿裏的秩序更為有生氣。因為事實上,神的目的並非局限在一個民族中,而是包括全人類。教會的本質,就是基督以元首的身份,居住在一個又新又屬靈的族類中,地上一切阻隔,都一次而且完全地除去(參考弗2:13-22)。
3.會堂和教會均由各位長老治理。當然單單由會堂中的長老制度,並不構成教會的樣式。但這是神心意的一個重要顯示,並且加上聖經裏的多方支持,和使徒時代教會的執行。
4.會堂是敬拜和教導的中心,他的生活是對著外邦人一個有力的見證,並藉此帶給許多非猶太人神聖啟示的亮光。所以教會的團契基本上也是為建立神的百姓,並且在世上做見證。新約聖經給予教會來完成神旨意的準則是非常重要的。這無疑是歷代以來,教會被魔鬼戰略攻擊的焦點。
就著猶太人會堂的背景,我們再一次來看教會成立的初期。
五旬節,耶路撒冷擁擠著許多的訪客,包括羅馬帝國內外來的猶太人和改信奉猶太教的人。他們按著傳統,為著神所賜豐富的秋季收成來獻上感謝。路加在使徒行傳第二章裏,講述根據主對他門徒的應許;聖靈顯明,在他百姓中建立基督的同在,在地上成立了屬神的社區——教會。正當宣告基督成全了所有的律法和豫言的時候,立刻加給教會約三千名“恒心遵守使徒的教訓,彼此交接,擘餅,禱告”的門徒(徒2:42),(這些信徒立時就成為基督的見證),而且“主將得救的人天天加給他們”(徒2:47)。毫無疑問,其中許多人帶著因為遇見基督而有的新生命和膽量,回到羅馬帝國的僻遠角落成為見證。以後的逼迫使得門徒愈發四散,更加速了生命之道的散佈(徒8:4)。
早期福音的擴展,大多局限於羅馬帝國的境內,就是路加在使徒行傳中,對聖靈從巴勒斯坦,由耶路撒冷開始向羅馬發展工作的記載。當然在五旬節的群眾中也提到一些範圍更大的運動,例如有一些人是來自羅馬版圖以外的地區,“帕提亞人,瑪代人,以攔人和住在米所波大米的人”(徒2:9)。這些人都是住在幼發拉底河另一岸的帕提亞帝國境內。後來,有埃提阿伯女王幹大基的手下(太監),由耶路撒冷回家的路上遇見了腓利,藉著思想以賽亞書五十三章,腓利從聖經中向他傳講基督,使他相信承認並且受浸(徒8:26-39)。無可置疑,像這樣的人,或多或少促使福音在東方和南方廣傳。
那麼使徒本身又是如何呢?從某些角度來看,我們很驚訝在五旬節以後,幾位使徒的事業很少為人所知。對於彼得,和雅各約翰這對兄弟的一生,我們還可以從歷史考據中組合起相當可信靠的圖畫來。可是其他使徒,除了圍繞在他們名字四周許多的傳說以外,我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。我們沒有理由相信他們會毫無作為地留在耶路撒冷,所以一般都假設他們是外出傳福音,較可信的傳統都說多馬和巴多羅買與印度有關。很可能在神的安排下,印度就是藉著他們,第一次接觸到福音。如今在印度的西南部屬於卡諾拉州(Kerala)存在著如同古城般的基督徒社區。在主後180年,亞力山大學校的校長潘特納(Pantaenus),去拜訪印度的這一帶時,發現基督教已經在當地生根,並且擁有希伯來文的馬太福音,十字架的信息必然在非常早期就深入印度了。因此,我們不難想到這樣的服事是與這兩位使徒有關的。若說與其他使徒有關的,可能性更不大了。
但那第一個教會在聖靈啟示以後,依然留在耶路撒冷的人又如何呢?他們一方面仍然與傳統的猶太教還有往來,另一方面他們在家中聚會,按著所吩咐他們的,擘餅紀念主耶穌,彼此交接,互相勉勵,並且同心禱告(徒2:42,46;4:23-24等)。這個兩面關係很快就受到嚴厲的衝擊,至終導致教會與正統猶太教全面地分離。在這樣不穩定的關係下,使徒們堅持繼續傳講被猶太人所定罪的基督。但當時也有猶太人同情他們,而其中最有影響力,又有智慧的聲音和警告是發自一位同情他們的迦瑪列。他是一位法利賽人,也是一位受人敬重的律法師(徒5:34-40)。但這種對神的工作有保留和開放的建議,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情所推翻。
在耶路撒冷有一位說希臘語的信徒名叫司提反。我們第一次遇見他,乃在他被指派為七位執事之一,去照顧教會中有一部分被忽略的人。不久,司提反很快在教導和講道的恩賜上顯明出來,他對福音在猶太人傳統這方面有更獨特和深刻的看見(徒6:10)。當他在猶太人的一個會堂講道時,激怒了熱昏了頭的正統猶太教徒,以致他被抓到大公會前被指控褻瀆神。
司提反講章的大綱還保留在使徒行傳第七章裏面,他的信息主要的負擔在哪里呢?簡單地說,是古老猶太獻祭的制度乃命定要成為過去的,現今就是那時刻了。所有與聖殿有關的傳統,都因著基督的顯現而成為過去,並且新舊制度之間是無法調和的。生命與遺傳不能並存,猶太教不能包含基督。他必須讓位給基督,否則就在隔離中接受屬靈的死亡。司提反指出遺傳不過是過渡性的,藉著暫時性的會幕或是聖殿固定的建築,所代表的獻祭犧牲制度都與神的意思不合(徒7:44-50)。不錯,神的確尊重人在建造聖殿上的奉獻,但這仍是人的意念(代上17:1);卻不像會幕——根據神自己的命令而造的(出25:8)。
值得我們注意的,是有一位出色的迦瑪列門生。他遵從師傅的教導,但在對包容跟隨基督的門徒的一事上,他卻不能遵從。這位門徒就是掃羅。他完全同意對司提反的判決:“掃羅也喜悅他被害”(徒7:60)(掃羅以後就是保羅)。他完全拒絕司提反提出的,耶穌就是基督的主張,以及所有的律法和獻祭都已經在基督裏面成全了。他清楚地知道,如果司提反所說的是事實,那麼他從小所熱心的各樣遺傳就結束了。從大數掃羅未來服事的光中,在他默許司提反的定罪時,有一個覺悟,恐怕是當時許多門徒並未察覺的,就是這個新的運動——教會,將不受制於猶太教的界限中,分離是無可避免的。
理論上,會堂有可能變成教會。但事實上卻未曾發生。無疑,會堂已經不再有聖殿獻祭的儀式,而且又有以聖經為中心的生活。它確實可以不像聖殿要經過極端的改變就“接納基督乃神話語的成全”,但是會堂的主要治理者既對正統忠貞,加上猶太教的遺傳已經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,使他們難以改變。神的靈必須移往他處,在一個更自由的根基上重新開始。我們在此就看見,在教會歷史上一再重演的模式:當神的啟示凝固成傳統,受嚴格持守並藉著人的能力來維持的時候,它就成了真理最大的阻礙。聖靈的生命永遠不能受到宗教傳統轄制,神是遠遠大過人對祂的想法。教會這棵樹,最好是在一片沒有人有限思維的華麗籬笆纏繞之土地上成長。──
約翰甘乃迪《見證的火炬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