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講 祂的人生
按照許多新約的學者，都認為馬可福音十45，是這卷書的鑰節，可以把全卷書打開來。雖然我不一定同意此說，但既有許多學者認同，必有其重要性。所以我認為每個基督徒都應當多了解其中的意義，可是，事先必須明白前面的故事。
聖經告訴我們，西庇太兩個兒子雅各和約翰，要求當耶穌得榮耀時各坐左右，馬太福音乃是說，他們的母親來求耶穌，馬可是說他們二人直接求耶穌，所以有的學者，幽默地猜測，求是他們的母親求的，但意念是出自他們兄弟倆；馬太同為使徒，所以這樣說，馬可不是使徒，所以直截了當地說他們來求耶穌。按人常情，由他們的母親來求也是應該的；因為中國有話說「望子成龍」。誰不望子成龍，望女成鳳呢？若是他們自己求，也合乎人情，中國話說，人望高處，水向低流。主耶穌給他們的評話是：「你們不知道所求的是甚麼。」若說他們不知道求甚麼，怎會求呢？以中國人的習俗來說，是求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耶穌說：「外邦人有尊為君王的，治理他們，有大臣的操權管束他們。」他們求的他們知道，但耶穌說這句話，是說在屬靈的領域，在神國度裏，他們不知道所求的是甚麼。根據主耶穌的話，他們所求的是像世界君王治理百姓，大臣操權管束人。這樣的求是求權柄求特權。這不但是耶穌時代的事，每個時代都是一樣的，現世代也是如此。真正地說，現今時代求錢，享受，權柄三樣，這是世人所求的。實際上，當你有權時，錢和享受都隨之而來。所以他們向耶穌所求的，不但是一般人所求的，於今基督徒也一樣地求。我們在主前，信祂，接受祂，敬拜祂，事奉祂；經商的求發財，讀者的求成績佳，結婚的求生個大胖兒子；所求的大同小異。我們到教會，熱心奉獻事奉，盼望神賜福萬事順利，生意興隆，生活享受。但主耶穌說：「你們不知道所求的是甚麼。」若是你們的信仰只是求神的恩典，求世人所求的東西，那麼，我們的信仰與外邦人無異。主耶穌說這不是我們當求的。
雅各和約翰二門徒所求的不對，「那十個門徒聽見，就惱怒雅各，約翰。」十個門徒聽見雅各約翰這麼求，個個都非常惱怒，他們沒有求，但他們心裏的反應一樣。所以我說十二門徒難兄難弟，半斤八兩。恐怕今日不論是傳道人抑或信徒，也在此情形之下。若是你的信仰這樣，求聖靈光照我們，讓我們今天能學習最要緊的功課。
主耶穌第三次告訴門徒，祂在耶路撒冷受苦，將要被殺，第三天復活。門徒跟隨耶穌三年，祂在耶路撒冷被逼迫，人譏笑祂，釘祂十字架，第三天復活。若你是當時門徒之一，你將怎樣對耶穌說呢？尤其是中國人，積數千年歷史經驗，必是卅六凓走為上策。難道明知危險而不及時逃避嗎？約翰、雅各非但不逃避，反而要求當主耶穌得榮耀之日一左一右；這裏真是顯出他們的信心來。可是我看出他們信心雖大，所求的與世人無分別，這是信主者並傳道人的共同毛病，外面表達信心很大，而心裏所追求的，人生所夢想的，和不信主的外邦人完全一樣。無論在耶穌時代，十二門徒之中以至現時代，都是一樣，信心和行為不調和。多麼可怕！這是最羞辱主的事。教會也最受虧損。傳道人必須時加警惕！講臺上講臺下所講的不一致，怎能榮耀神？弟兄姊妹在教會服事主，有職份，有奉獻，信心很不錯；但是日常生活與世人完全無異，信心和行為不調和，叫主的名受虧損。
從前美國還沒有超級市場，菜市都在街道的角落。有一基督徒老板，住在店舖樓上，他規定每早晨開店之前，伙計要上樓一同禱告，然後才啟門營業。請問，這老板虔誠嗎？信心好嗎？有天早晨，他問伙計：「牛奶滲了水沒有？咖啡加了黑豆沒有？牛油調上南瓜沒有？」答說：「都已經做了。」老板說：「那麼，上來禱告吧！」難怪這伙計作了五年，還沒有信主。我在上海工作時，那時我們的孩子還小，有個姊妹幫理家務；我在教會服事千多人，整天忙於工作。我們的工人，每月在別的教會有十分之一奉獻，都是我替她寫奉獻封，（數十年前教會中獻十分之一者不多）有次我在我太太面前誇獎這工人；可是她木無表情；我覺得奇怪，問她為甚麼，她說：「每天買菜她都揩油，所以不受感動，根本她的信心和行為不調和。」從此我再也不代她寫奉獻封了，我實在寫不下去。
約翰和雅各信心好像了不起，他們知道耶穌死後復活，升天，要再來，要得榮耀；但另方面，他們認為坐在耶穌左右，有權勢，有錢財，有歡樂。其實和外邦人沒有分別，難怪其餘十個門徒惱怒他們。如果是我，必定把這些門徒逐個打罵一頓。三年多辛勤教導，竟然老樣子，腦子，心，整個人，人生觀，價值觀都沒有改變。然而耶穌叫他們來，對他們說：「外邦人有尊為君王的，治理他們，有大臣，操權管束他們，只是在你們中間，不是這樣；你們中間誰願為大，就必作你們的用人；誰願為首，就必作眾人的僕人。」（42-44）這裏使我大受感動。主耶穌沒有責備他們，只是教訓他們。
我自己也曾經歷，傳道至今年十一月，整56年，其間不知作了多少事，沒按主的話去作；但是仁慈的主，寬容愛心教導，不加責備，使我這個為人父，當牧師，為老師的人學了很大的功課。我年青時，信徒中發生問題，我必叫他們來；特別是夫妻吵架，先來告狀的，我就責備其他一個，後來我發現，每次我還未責備完，他們已經和好了。結果反而錯的是我；因我太衝動地責備人，而從不責備自己。雖然責備和教導同樣達到目的，可是主耶穌給我們作好榜樣。聖經的教訓不是單告訴我們將來上天，這不是聖經完全的道理，聖經是告訴我們將來有個更美麗的城；主在那裏為我們預備地方。我常思想，我們暫住的地球，神都預備得這麼美好，將來為我們所預備的，其美更不可想像！我知道我的日子已近，我想到這裏，連做夢都哈哈大笑，喜樂無比。但是聖經的天堂生活，是現今在地上開始的，聖經告訴我們如何做人，如何生活在世上，有好行為，叫人看見就榮耀神。讀了這些經文，不能不受感動。主說：「外邦這樣，你們不是這樣。」這話非常重要，表示基督徒的群體和世界的群體有別；世上的群體講「權」，「錢」，但我們講到權利，不是講特權，我們是人，是僕人（原文奴隸）。古時候人的價值和動物一樣，屬於人的財產，毫無權利。主耶穌的教導很好，「為大的就必作用人，為首的就必作僕人。」請問：你家請了個用人，有沒為他開歡迎大會，封他作廚子大王？有的教會封牧師封長老執事，這和外邦人有何分別；我很不贊成。我們是用人是僕人，我們不是講特權，乃是講權利。在美國沒有用人，吃了晚飯，兒女都要輪流洗碗；從來沒有爭取來洗的，常是一一離席，留下最小的去做，大家欺負他，沒人要爭取作用人的。聽說有的教會選舉長老，太太出面請客，拉攏票數，這樣與外教人有何分別，錯了！基督徒的社團社區是不一樣，我們這群人是不一樣的，我們中間沒有偉大的，只有為大的，為大的服事小的，為首的作用人，這樣才算偉大。這是基督徒的人生。
「因為人子來，並不是要受人服事，乃是要服事人，並且要捨命，作多人的贖價。」（45）耶穌基督是我們的主，我們是祂的門徒，我們應當學祂的樣式；這是基督教的教義，不是倫理、文化；乃是「服事」。祂的人生「非以役人，乃役於人」。耶穌基督原是與神同等的，祂降世為人，是該受我們服事的。感謝主！祂竟然服事人，這是祂的人生，也是我們每個基督徒的人生。我常說，得救是為了服事。英文聖經說，我們得蒙拯救乃是為了服事。神救我們，目的為了服事人。據說有一個人上天堂，天使帶他參觀博物館，內有許多聖經中的文物，例如摩西的杖，大裏扔石子的機弦，耶穌基督釘十字架的釘子，還有晚餐用的杯子，許許多多的東西；但是他覺得似乎少了耶穌給門徒洗腳的盆和毛巾；他就問天使，天使說：「這兩樣東西我們現在還使用。」將來在天上仍然服事。服事是人生真正的價值。教會若是個服事的團契，多麼火熱溫暖！我們在神前的團體與世界不同，大家彼此服事，教會是主的身體，我們都是肢體，肢體乃是用來服事整個身體的。教會的人若不服事，成了殘障的人。求主幫助，讓我們學會事奉。
主耶穌的人生不但服事，並且捨命。「捨」原文是「給」，祂到世上來給生命。亞當墮落之後，人都是想「得」。嬰孩生下來，手勢要抓，但人死了兩手空空朝天，甚麼也帶不去。「得」使人興奮，但不能帶來喜樂；可是「給」人生是快樂的。然而主的教訓卻不受人歡迎。
歷代以來給我們看見，基督徒總是少數人，人的天性和我們的榜樣不同。讓我講個故事：有個小女孩，很聰明很聽話，每禮拜父親給她一塊錢奉獻，有次另外給一塊錢買糖吃。母親平時管教很嚴，所以她非常高興，一隻手拿凓預備奉獻的一元，一手拿凓預備買糖的一元；她奔跑橫過馬路要買糖吃，誰知掉了一元入溝裏，無法拾回，就大聲喊說：「主啊！溝裏一元是你的。」這是人的天性！
當你給的時候，你過凓豐盛的生活。聖經中給我們看見了奇妙的事：「你給人，神就給你，連搖帶按，上尖下流倒在你懷裏。」我卅多歲有心臟病，醫生說只剩兩個鐘頭的命，有位宣教士為我抹油禱告，當「阿們」之時，我全身如同觸電，心臟回復正常。之後，有人對沈師母說：「心臟病最多可以再活五年，沈牧師講道那麼劇烈，會死在講台上的。」所以每次講道沈師母都陪凓我；但是我今年76歲了，還在講道，那個人為我翻譯五天，聲音卻嘶啞了。感謝主！「給」「用」至今還有。我們的主耶穌是給的。當你肯給時，你就知道信仰是真的；當你給時，服事人時你就發現神與你親近。主耶穌說：「我餓了，你們給我吃；渴了，你們給我喝；我作客旅，你們留我住；我赤身露體，你們給我穿；我病了，你們看顧我；我在監裏，你們來看我。」那人說：「甚麼時候作這些事呢？」主說：「你們作在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，就是作在我身上。」（太廿五35-40）
「捨命作多人的贖價」，主連生命都給，真是了不起的事！祂的生命不是給好人義人仁人，乃是給罪人。請問，誰願意為罪人犧牲性命呢？難怪保羅說：「唯有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，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。」（羅五8）這才是真正的愛。基督徒的整個生命，只有別人，沒有自己，這是主給我們看見的教訓，主非但是只有別人，而且擔當別人的痛苦。一個真正的基督徒是為別人而活，我們的主在世上服事人，給人，甚至犧牲性命。我們到了個程度，擔當別人痛苦，甚至犧牲性命，這是真正的基督教，真正的基督徒。
有個美國大學的校花，在宣教大會中奉獻作宣教士；許多男子追求她都被拒絕。過了數年，有個以前和她同班的同學，他是新聞記者，想探悉她是否真正當宣教士，打聽之後知道她在印度痲瘋病院任職，當他造訪時，她正在替病人包紮傷口。我曾經到過痲瘋院講道，看見此病確實很可怕。難怪那新聞記者說：「就算給我百萬元，我都不幹。」但是她卻作；因為主在她心裏。主在世上為別人而活，那才是真正的價值。弟兄姊妹！我們基督徒到末了的時候，加起來只有「愛」，真正的愛是只有別人，沒有自己。
世上有兩種愛，一是需求的愛，一是犧牲捨己的愛。
茲作個見證，不是為誇耀自己，乃是使你們曉得我如何領會主耶穌的話。說來非常慚愧，我傳道多年，在近三年才真正明白基督教整個的「愛」字，愛的對象一定是別人，不是自己。我怎樣學會的呢？沈師母近三年來病得厲害；她本是個護士，身體很好，常日以繼夜工作，年青時幫助很多人，她撫養很多孤兒。近年來她病重，需要我照顧她，而我常常要外出講道，我應當作個好傳道人，到處拼命工作或作個好丈夫，好好地照顧妻子呢？因她一生照顧人，如今除了我，沒人照顧她，因兒女們都很忙；我必須兩者之間作個決定，我在禱告中決定作個好丈夫（我並非誇獎自己），所以我辭了大多數的聚會，留在家裏服事她。她不能走動，夜裏要扶起兩三次到廁所；她因病，脾氣變暴躁，雖我殷勤服事，常不稱她意，飯嫌太硬太軟，喝水嫌太冷太熱，每逢禮拜外出聚會，為她挑選衣服很難令她滿意，替她穿襪，我要屈身俯首，偶然發現襪子有小破洞，必要重新更換。這三年中我學了，除非有真正的愛，不然就沒法服事人，就不能不發怨言。「愛是不計算人的惡」，這是我數十年講道以來，近三年才學到的。我常吃力不討好；然而我仍笑臉地說：「對不起，我下次不這樣作。」有時候，為此她哭起來，說：「應該我服事你的，你這樣服事我，我心裏很難過。」我抱她、安慰她說：「這是我應該做的。」主恩待我，祂的愛充滿我心，我毫無怨言。實在很不容易！我兒子服事她兩天已經受不了；我已經服事她三年了，心裏快樂。愛是從耶穌的話來的，祂不愛人服事，祂只要給與人，甚至犧牲性命。你的人生如何？你給主多少？給人多少？── 沈保羅《更認識祂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