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、一瞥以色列的本質
創世記第四十七章
溪流向前延伸一段之後，溪水自然越變越清。雅各的生命亦是如此。他生命中的磨煉，好像煉金的火，沒有辜負最初的目標。他本性裏的渣滓最後終於清除盡淨了；高貴的以色列本質越來越顯明出來。這個改變可以從聖經開始採用他的新名字以色列這事上看出來。他有時還是被稱作「雅各」，但後來只是零星出現；大部分地方我們發現聖經是以「以色列」稱呼他。
我們在追蹤他性格中日增的王者成分之前，必須注意一點：「雅各」這舊名雖然偶而提及，但仍未完全被棄置不用。我們永遠無法忘記過去的樣式。若不是神恩典的保守，我們永遠不能忘記自己的本相。有些人認為，我們本性中的雅各可以完全刪除塗滅，但我無法苟同這一點。我個人認為，聖經和我的經歷都反對這種看法。「情欲和聖靈相爭。」雖然情欲的力量正逐漸減弱，但它必一直與聖靈相爭，直到末了。同時我也以喜樂的心相信，「聖靈和情欲相爭，」聖靈以日益強大的力量對抗情欲，使它慢慢減少，最後幾近於無：也就是最後我們能夠不去作我們知道不當作的事。確實，這時我們可以說己生命已幾乎不存在了，因為它對誘惑的反應己微乎其微。只要我們行在聖靈裏，活在聖靈裏，並被聖靈引領，我們就不會讓肉體的情欲得逞，我們幾乎察覺不出欲的存在；對於今生的情欲，我們好像已死了一樣。但是，一旦我們脫離與蒙福的靈聯合，就會發現老的本性復活了，再度將我們捲入罪惡的深淵。
病菌常常會在一個受過傳染的屋子裏繁殖；但只要把殺菌藥水仔細地灑在地板和傢俱上，就可以立刻遏止病菌的滋生。罪也是這樣，雖然它可以因聖靈的消毒工作而從人心裏被剪除，然而一旦他的恩典撤回，罪又重整旗鼓，散發它致命的毒素。因此，與聖靈緊密聯結，是至關緊要的。
這裏有一個相當有趣的實驗，讀者
在基督徒生命的初期，要養成並保持與聖靈聯合的習慣殊屬不易。有些人比較容易建立起這種牢固的習慣，但大部分人都要花費較長的時間。有些人裏面雅各的天性是霎時之間消失的，好像街上幾噸重的積雪在一夜之間突然溶化了。另外有些人花較長時間才學會與聖靈交通的甜蜜功課；他們的雅各常常出其不意地從以色列的生命裏冒出頭來，好像綠茵遍地的山谷突然露出岩層一樣。但是，時光推移，數年之後這種與聖靈交通的習慣漸趨固定，舊我冒出來的機會越來越少，最後以色列的本質享有了無庸爭論的統治權。
我們必須注意到雅各所表現出的以色列本質，它好像清晨的旭日，終於衝破黎明的陰暗，在灰濛濛的天際放出耀眼的光芒。
有二十多年之久，雅各為了喪失約瑟而哀悼心痛。這中間又是接二連三不幸的事相繼而來。我們僅有少數幾次聽見這個破碎心靈發出的悲歎。頭一次是他目睹血跡斑斑的彩衣時，他說，「我必悲哀著下陰間。」後來他聽說有關那位嚴厲的埃及宰相的消息，就說，「你們使我喪失我的兒子。」他的兒子們請求允許帶便雅憫同去，他說，「我的兒子不可與你們一同下去……（免得）你們使我白髮蒼蒼，悲悲慘慘的下陰間去了。」他們再三請求，他厲聲問道，「你們為甚麼這樣害我，告訴那人你們還有兄弟呢？」最後他勉強答應讓便雅憫隨行；除了指示他們從幾乎耗盡一空的倉庫裏取出少數珍藏品帶去以外，他又悲傷而絕望地說，「但願全能的神使你們在那人面前蒙憐憫，釋放你們的那弟兄和便雅憫回來；我若喪了兒子，就喪了罷。」
但是一夜的流淚之後，接著就是清晨的喜樂。歡樂在這位老人的窗前露臉，悲傷和歎息立刻飛逸無蹤。當他的兒子們安然歸來，並帶回如此驚人的好消息時，他心中充滿著何等複雜的情感啊！便雅憫和西緬都好端端站在他面前。經歷了悲傷的熔爐後，愛已將他們緊緊熔在一起；他們好像一條有十二個環節的鏈子，從此再也不會失去任何一個環節。他們列祖的神與他們相遇了，並豐富供應一切所需；縱使饑荒還要持續七年，他們必一無匱乏。而最可慶可賀的是，約瑟仍然活著，並高居埃及宰相之位。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，驟然聽見這大好消息，可能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。起初他不敢相信，直到看見約瑟派來的車輛才醒過來。他信心之靈蘇醒了——雅各的靈開始復興，「以色列」就說，「罷了罷了，我的兒子約瑟還在，趁我未死以先，我要去見他一面。」
他離開迦南之前，曾與大能的神有過一次最後的會談，地點在別是巴——這是他們起身往埃及，投身沙漠之前，在應許之地上最後一個歇腳站。這裏的一景一物，都不禁喚起他對早年生活的回憶。他可以發現當年他父親所築祭壇的殘跡，以及他父親所挖的那口井；於是「就獻祭給他父親以撒的神」。在那一刻，他內心對前面的道路起了強烈的掙紮。一方面，他對約瑟的愛以及需要緊緊吸引著他前去埃及；另一方面，他回憶起他的列祖每逢去埃及所遭遇到的邪惡和失敗，就不禁使他為之裹足不前。就在這時候，神清楚指出他當行之路。神說，「你下埃及去不要害怕，因為我必使你在那裏成為大族。我要和你同下埃及去，也必定帶你上來；約瑟必給你送終。」我們進退維穀之際，神對我們說話，這是何等的安慰啊！我們若安靜等候，必然能聽見後面有聲音說，「這是我的道路，你當行在其中。」既然聲音從後頭來，我們就不能在前頭跑得太快，一路領先。
（一）從他會見約瑟的事上，可以一瞥以色列的本質。這位老人對於這次會面抱著何等熱烈的期待！到了埃及邊界，他聽說他長久失喪的兒子正套車前來會他，他就親自起身去迎見他的兒子。這時他已不是舊日的雅各，而是王子以色列了。「以色列對約瑟說，我既得見你的面，知道你還在，就是死我也甘心。」
（二）從他給法者的祝福，可以一瞥以色列的本質。約瑟可能差點因老父而自慚，將他留在幕後。他又老又跛，孱弱不堪。他一生都消磨在帳棚和牧場裏，對於宮廷禮節一竅不通。他只是一個移民，投奔者，失敗的人。他因家產喪盡才會來到埃及，他和榮華富貴的法老是多麼鮮明的對比！法老的宮殿處處炫耀著昌明的科學和技術；林立著衣服光鮮的衛士及祭司；散發著炫目的財富和奢華。然而，當雅各站在法老面前的時候，他四周發出道德的榮光，使當世最偉大的帝王法老也誠懇地俯首接受他的祝福。法老問他說，「你平生的年日是多少？」他這樣問，可能是因見雅各身軀傴僂，面容憔悴。答案相當淒涼，是從「雅各」的本性發出來的，與傳道書的呐喊「虛空的虛空，一切都是虛空」相仿佛。裏面沒有任何感謝，信心，或盼望的成分。「我寄居在世……的年日又少，又苦。」少，那是與他拉，亞伯拉罕和以撒相比。苦，那是與以掃相比，後者成了大國之首，是一系列王者的先驅。雖然如此，法老仍從雅各顫抖的手中接受祝福，這是以掃作不到的。
「從來位分大的給位分小的祝福，這是駁不倒的理。」雅各必然有一些來西，使他的位分超越當代最偉大的統治者法老。在那座堂皇富麗的宮殿裏，有兩位君王。一位元享有與生俱來的王權和高位；另一位是飽經風霜的寄居者，他帶著神聖的王者風範。當他們並肩而立時，就向全世界顯明一個真理：屬靈的大過屬物質的；神能使一個人享有如此輝煌的道德榮耀，以致世界的帝王都不得不在這大能下俯首稱臣。你可能狡猾，卑鄙，討價還價，但只要你向神降服，甘願接受他愛的管教，他就會使你高貴，賜你道德的能力，可以管轄其他的勢力。
（三）從他對約瑟所作關於他喪事的訓喻，可以一瞥以色列的本質。「以色列的死期臨近了，他就叫了他兒子約瑟來，說……」（四十七29）。「以色列在床頭敬拜神」（31節）。人臨死的光景，可以顯明他真正的本性；臨終的黑暗將雅各本性中較美好的一面暴露無遺。
他實在是有信心的人。他知道神多年以前所作的應許；神常常對亞伯拉罕說，他的後裔將繼承迦南地的產業。雅各確信他的家族不會永久住在埃及——不管歌珊地產如何富鐃，人民如何友善，早晚他們要高唱凱歌回去。如果他葬在埃及，勢必被留在那裏，永遠在異鄉作客，這是萬萬不可的。他必須和族人在一起。對他而言，葬在富麗堂皇的埃及墓穴裏，是無法與葬在麥比拉寒酸洞穴相比的；在那時候，麥比拉只是一處遙遠而不友善的地方。他渴望葬身麥比拉，不僅因為那裏葬著亞伯拉罕，撒拉，以撒和利百加的遺體，更因為他預見有一天，它要被無數的後裔所環繞。
他只能靠著信心看見這一切。他「並沒有得著所應許的，卻從遠處望見，且歡喜迎接。」他因著信，得以說，「我要死了，但神必與你們同在，領你們回到你們列祖之地……請你不要將我葬在埃及，我與我祖我父同睡的時候，你要將我帶出埃及，葬在他們所葬的地方。」說這話的豈不是以色列嗎？信心使他滿有尊嚴；因為信心能將乞丐從卑賤之處提升起來，使他列席於王族之間。這一段高貴的話更足以證明神在他身上所動的工是何等實在；這位瀕臨死境的先祖所表現出的靈是何等高貴！
（四）從他對待約瑟兩個兒子的事上，可以一瞥以色列的本質。記錄這嚴肅事件的那一章經文裏，我們的注意力幾乎完全集中在「以色列」上。「以色列就勉強在床上坐起來。」「以色列看見約瑟的兩個兒子。」「以色列對約瑟說。」
在這位垂死老人殘弱的驅體上，沙漏裏的時日已所剩無幾。當約瑟來到他的住處時，年老的雅各已幾乎油盡燈滅。但是一聽到他至愛的名字「約瑟」，他立刻精神一振，勉強坐了起來。
接著，往日的回憶一幕幕呈現眼前。天梯的異象，和上去下來的神之使者；神寶貴的應許，縱使一百年後也無法人記憶中塗滅；還有往伯利恒的那條山路，仍葬著他心愛的拉結；以及神的使者如何一路護衛，正如牧人牧養他的羊群——這一切都在他眼前閃過，縱使年代久遠了，卻仍在記憶中閃爍著盼望的光芒。
老人從回憶中覺醒，發現約瑟的兩個兒子也在場，他詢問他們是誰。得到答案之後，他要求他們走近身旁，好為他們祝福。他以嚴肅而充滿感情的態度作這件事。他親吻並擁抱他們，求拯救他的使者賜福兩位童子。他將這兩個孩子與他自己的兒子並列，並以先知的眼光區別他們。他兩手交叉，右手放在左邊約瑟的次子頭上，左手放在右邊的長子頭上。約瑟想要糾正他，以為他因年老目盲而弄錯了，但老人堅持自己的選擇，將它當作帝王專有的特權，即使約瑟也無權干涉。
最後以色列應許將他從亞摩利人手下奪過來的那塊地劍示賜給約瑟，結束了這次動人的會面。那塊地許久以前已重歸原主，但他預見將來有一天，這一切都要重新歸屬他和他的後裔——他是用信心說到將來的事。
下一章我們將繼續追蹤他臨終那段時間的尊貴表現。本章所提到的，已足夠說明他的以色列本質。十二個魁梧強壯的男人環繞他。他的形體已如枯木，但他在他們面前毫不畏縮。他的臉孔漸漸蒙上死亡的陰影，但他的雙眼散發著豫言之光。他一個個叫他們的名字。用審判的秤衡量他們。他檢視他們的過去，分別稱讚或譴責他們。他一
一分派各人的前途。「這一切是以色列的十二支派；這也是他們的父親對他們所說的話。」
我們不必多說，即使最粗心大意的讀者也可以從這老人身上看見所散發的王者之光。我們心中也可以存著這樣的盼望：神能對我們成就同樣的事，借著愛我們的主，他的死使我們在神面前得以被稱作君王，有一日我們將與他一同在世上作王。──
邁爾《聖經人物傳──雅各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