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、冤屈與囚禁
創世記第三十九、四十章
詩篇一○五17～19
在約瑟被兄弟們丟入深坑及後來成為階下囚之間，只有短暫的陽光與順利；很快的，他生命的蘭天又被烏雲遮蔽。當波提乏返家，聽到妻子捏造得言之鑿鑿的謊言，又看見她手中那件約瑟的外袍，登時怒火中燒，大發雷霆，根本聽不進任何辯解，就把約瑟逮入宮中的監獄。他自己是侍衛長，監獄就在他的管轄之下。
一、約瑟受苦。當時的監獄不比現代的通風、明亮，由理性的獄吏管轄。用約瑟自己的話來形容，其希伯來原文的意思是暗無天日的「洞」——「我在這裏也沒有作過甚麼，叫他們把我下在『洞』裏」。這光景使我們聯想到本仁約翰在「天路歷程」的寓言裏，形容貝德福監獄的字眼：「當我行過今世的曠野，來到一處窟穴，就躺下來睡覺；作了一夢。」當時的監獄也許只是兩三間簡陋的囚室，裏面擠滿囚犯，空氣窒悶，充滿惡臭，更看不到天日——約瑟就在這樣齷齪的囚牢裏度過漫長的兩年。
曾到過非洲坦吉爾市參觀過監獄的人，也許較能了解約瑟所謂的「洞」，是何光景。一大間密不通風、陰濕幽暗的囚室，沒有窗戶，沒有通風口，地上滿是泥濘的穢物，偶而有囚犯的親友從窄的小洞塞進一點食物和水，那就是惟一的生機。整天你可以聽見鐐銬的鏗鏘聲，因為囚犯的腳被鐵鏈拴在幾根大石柱上，他們只能繞著它打轉。約瑟就被關在類似的牢穴裏。
這對一個習慣在空曠草原上自由自在徜徉的青年，是種難以忍受的桎梏。禁閉是每個人都受不了的折磨，對年輕人尤然。有一個感人的故事，敍述一則因飽經風霜的水手，一上碼頭，就去背一籠又一籠的雀鳥，帶到倫敦橋上放，看著飛鳥掙脫牢籠，自由自在地在蘭空翱翔，他開心地微笑著。路人問他為甚麼這樣作，他解釋道：他曾被囚禁在異國的監牢裏有好長一段年日，許久不曾嘗到自由的甜美滋味了。人往往在喪失自由之後，才覺悟到它是多麼珍貴無價。約瑟也是從來不曾這樣珍視它，直到他被關進窒悶的「洞」裏。
除了禁閉之苦外，還有鎖鏈的折磨。手銬腳鐐的肌膚之疼是難忍的煎熬。雖然他蒙司獄特別垂青，在獄中享有比他人更多的自由，但是無論他走到那裏，鎖鏈的啷當聲總再次提醒他仍在監獄裏。這使我們聯想到另一個為主被囚的聖經人物，就是保羅。每完成一封獄中書簡，他就從書記手中借過筆來簽名，凡他的書信「都以此為記」。當他揮筆簽名時，就感覺連在獄吏身上的那條鐵鏈有一股拉力。讀到「你們要紀念我的捆鎖」（西四18），我們似乎聽得見鎖鏈的叮噹聲。
此外，他的宗教意識更加深他的痛苦。從小雅各教導他類似約伯三友人的理論，也是自古東方哲學思想家所持有的道德觀：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；順利亨通代表上主的眷愛，苦難則代表上主的震怒與懲罰。約瑟一直努力行善，潔身自愛。雖然他的哥哥們聲名狼藉，他仍遵守父親的教訓，行事正直誠實。可是手潔心清，廉正公義換得什麼好處呢？只有骨肉手足的嫉恨及暴行。另外，在波提乏那個妖豔妻子的挑逗誘惑下，他不也極力抗拒試探，保守自己不犯罪嗎？而結果呢？仍然被誣陷不潔的罪名而鋃鐺入獄。在獄中，他也友愛善待其他的囚犯，聆聽他們的心聲，安慰他們的愁苦，但作這些善行又有甚麼善果呢？憑他所見的來判斷，他是一無所獲；還不如獨善其身的好。
那麼行善究竟有什麼益處呢？父親從小教導他的那套宗教哲學有何真理呢？世界上是否真有一位公正的神懲惡賞善？設若你也曾飽受冤屈，撒下聖潔、仁愛的種子，卻收割到絕望、失喪受苦、仇恨的惡果——那麼你必然能體會約瑟身陷囹圄的滋味。
另外，失望也為這苦杯注入一分苦澀。少年時代的那些美夢，前途似錦的幻象，令他躊躇滿志的遠景，又有什麼意義？它們是來自神的異象嗎？以前他總是這麼想，他所敬愛的父親也認為是的；他的看法應該不會錯，因為他曾有數度與神交談的經驗。會不會是神跟他開玩笑？或者那些只是自己的幻覺，神志不清的夢囈？天地之間難道沒有真理信實嗎？神是不是已離棄他了？父親是否也將他遺忘了？他的兄弟們可還想念過他？他們會不會來尋回他呢？或者他要在這地窟裏度其餘生，拖著鎖鏈蹣跚行完人生的旅程，永遠再也嘗不到自由的滋味？這一切苦難都只因為他勇於秉行公義而招致的嗎？讀者可以想像這顆年輕的心受壓甚重，幾乎要破碎了。
然而約瑟的經歷不是惟他獨有。也許你不曾受過牢獄之苦；但你或許常置身黑暗之中，感受周遭有重重限制，阻礙你作你想作的事。也許你也一直努力行善，可是行善只徒然導致你落入不幸的下場，使你常常感歎道：「我太過誠實了。」或者你曾對某個人特別忠貞，像約瑟對波提乏一樣，可是卻遭到對方誤解。有誰不知道被冤屈、誤解、誣告、無辜受懲的滋味呢？
這個本來無憂無慮、不識愁苦滋味的少年，一向懷抱雄心壯志，對前途滿懷希望。像個初航的水手，在蔚蘭的天空、燦爛的陽光下，滿懷信心地揚帆出海。雖然他也聽說過航海險象環生的故事，卻一點兒也不畏懼。可是眨眼之間，絕望愁苦、災難的烏雲就遮蔽了蘭天白日，年輕的水手在暴風狂瀾中掙扎苦鬥，全身的肌肉像繃緊的弦，額上的汗珠如豆，四肢在長期支撐下逐漸疲軟無力，最後他精疲力竭了，停止了掙扎，頹然倒下。這不就是獄中約瑟的寫照嗎？
二、這些受苦其實是化裝的祝福。從最低的層次來看，這次的囚禁對約瑟有暫時的利益。這所宮中的監牢是專門囚禁受懲或失寵的臣子。酒政、饍長的官位，在我們看來也許沒有什麼，但在當時是相當高貴的頭銜。這兩個人在獄中與約瑟無所不談。約瑟從這些談話中，學到不少宮廷的儀節及政治知識，對宮中的人事物也有概略的瞭解。這對他往後的職務有很大幫助。
不止如此，詩篇第一○五篇第十八節形容囚禁對約瑟還有另一種影響力：「他的靈魂進入鐵中。」（中文聖經譯作「他被鐵練捆拘。」）譯成現代的語文，應該是「鐵進入他的靈魂中。」也許這不是這節經文的本意，但這樣的詮釋也含有極深辟的真理：憂傷、匱乏、少年負軛、自由受到限制……這一切都有助於錘煉出鋼鐵般的毅力、耐力、決心、堅忍，而這些正是高貴品格所不可或缺的基石和架構。因此不要畏懼吃苦，而要默然順從忍耐，確信神要藉此將鋼鐵般的堅毅注入你的心靈中。
從小，約瑟由於父親的溺愛，缺少各方面的鍛煉。可是被盜禁以後的他卻換作另一個人了！從那時起，他變得智慧、謙虛、勇敢、堅毅，這些氣質都是傑出領袖的基本品德。在他的帶領下，埃及安然度過饑荒的危機。雖然是個外邦人，他卻被擢升到尊貴的高位。因他的賢能，埃及的經濟有重大的改善。他在受苦中學會平心靜氣地忍耐等候。確實的，鋼鐵般的意志已融入他的靈魂中！
受苦也能為你帶來同樣的補益。這個世界需要鋼鐵般堅強的掌權者，鋼鐵般勇猛的軍隊，鋼鐵般結實的肌肉。神也需要鋼鐵般堅毅的聖徒。既然除了苦難的試煉以外，別無他法可將鋼鐵融入人的道德性格裏，神就讓他們受苦。「凡管教的事當時不覺得快樂，反覺得愁苦，後來卻為那經煉過的人，結出平安的果子，就是義。」你是否無辜受冤屈？因行善而被囚禁？坐視黃金年華在單調的桎桔中溜逝？你是否因別人的敵視、誤會、辱駡、譏嘲而受刺傷，就像拓荒者披荊斬棘，傷痕累累？不要氣餒，時光並沒有枉費。受苦的荊棘冠冕總是加在榮耀的黃金冠冕之前。鋼鐵的毅力將打進你的心靈，使你剛強勇敢。
讀者之中必然有些老成之士，也許你們心裏會納悶：神為甚麼有時花許多時間錘煉一個人，卻沒給他顯身手的機會？為何訓練他有鋼鐵般的意志，卻不讓他施展抱負，大有作為？這個問題太深奧了，也許涉及到來世的榮耀。也許神訓練這些人是為未來的榮耀國度預備服事的人才。也許神視七十年的受苦試煉為短程的教育計畫，來培植優秀的忠僕，以備永恆國度所需。約瑟在監獄裏受造就，所以後來能被法老王所重用。如果他能預知未來，必不詫異當時受管教之嚴厲。如果我們也能預見萬王之王為我們所預備的榮耀，我們就會輕看現今這些至暫至輕的苦楚。你受管教是為將來在神的天家裏服事，因此振作起來，不要氣餒！
三、約瑟在受苦中得安慰。「約瑟在那裏坐監，但耶和華與約瑟同在。」約瑟在波提乏的華屋內時，神與他同在，使他凡事亨通。現在他下到監牢，神也伴隨他到那裏。神長遠與人同在。惟一使我們與神隔絕的，就是罪。只要我們與神同行，神也必與我們同行。即使我們步下陽光普照的高地，下到濃霧彌漫的幽谷，神也陪伴著我們。敬虔的人不在意周遭事物的變遷。使他蒙福的是神。他就像一座黃金城，無須日月照明，因為主神的榮耀光芒常照耀。他身居候門常常喜樂，不是因為它的舒適安逸，而是因為神的同在。他在監牢裏也能歌唱讚美，因為他所愛的神仍看顧著他。依靠神的人，無論處何境地，在他都是一樣。「我若說黑暗必定遮蔽我，我周圍的亮光必成為黑夜。黑暗也不能遮蔽我，使你不見。黑夜卻如白晝發亮。黑暗和光明在你看都是一樣。」
而且神向他施恩。啊，何等奇妙的啟示！他沒有和摩西一樣，站在高山的一處聖地，注目壯麗的景象在他眼前閃現，然而神也給他偉大的異象——神向他施恩。囚室變成異象的高山，登高遠望，他見到神深廣的慈愛。為了這層新鮮的領悟，下監也是值得的。孩童圍攏爭看走馬燈，影像雖映在布上，卻看不清楚，因為室內的燈光太亮。只有把燈撚熄，在完全的黑暗中，纔能顯出走馬燈的異彩。父神為了向我們施慈愛，不得不時時撚熄我們生命之燈。每當你掉入監獄般的困境，務必提高警覺，因為監獄常常是見異象的地方。在那裏本仁約翰構思出奇妙的寓言，在那裏保羅遇見主，約翰看見天門敞開，約瑟看到神的慈愛。黑夜是觀賞星宿的時辰，神常常也是在苦難憂傷中才有機會向人顯示他的恩慈。
神也常在最不可能的人事時地之下，為他的忠僕製造朋友。「神使他在司獄長眼前蒙恩。」這位獄吏可能原是個暴戾粗野的大漢，為了迎合上司波提乏，而刻意苦待這位失寵的希伯來奴隸。但是另一位更有權能的主卻使這位元不認識他的司獄回心轉意，對約瑟倍加信任。「人所行的若蒙耶和華喜悅，耶和華也使他的仇敵與他和好。」轉化人心對於耶和華，就如農夫轉變管道灌溉幹地一般易如反掌。
關心別人往往能減輕自己的痛苦。這正是約瑟的體驗。能蒙司獄信任，把宮廷的高級囚犯委託他管轄，監獄的生活就不再那麼單調難捱了。忙著聆聽別人的訴苦，也就忘卻了自己的愁煩。熱心於安慰別人的不幸，自己的苦難也無足輕重了。再沒有比關切他人更好的療傷藥了。如果你常常置身在憂傷的陰影中，千萬不要暗自神傷，自艾自憐；相反的，要走出暗室，去尋找比你更不幸的人，以愛的膏油塗敷其破碎的傷痕。即使你愛莫能助，也不要緊，學約瑟那樣聆聽別人的怨歎或夢囈，就能舒解對方的鬱結。聆聽是一門藝術。心靈受壓甚重的人總是渴望有同情的耳朵來聽其傾述衷曲。心中的鬱悶獲得傾述是一大釋放，但是需要時間，急躁不得。憂傷的人不會去找忙碌活躍的人傾訴，而會趨向同病相憐，心腸柔軟的人求取安慰。如果你無能為力，那麼只要以神所賜的安慰去安慰那需要安慰的人。
在你聆聽、安慰別人，為他人拭淚時，你會發現心中的重擔頓然輕省，因為真理樹的枝子
——十字架——已掉入你生命中的苦水，使瑪拉變成拿俄米。從這樣的深談裏，你會獲得約瑟所領受的——開啟沉重閉鎖的心門之鑰。
無辜受難的人，不要感到意外。你們是主的跟隨者，他從十二歲起一直到離世升天，常遭誤解。他並沒有犯罪，卻被視為與罪犯同等。雖然眾人一致見證說，「我查不出他有什麼罪來。」他們卻辱駡他是別西蔔！如果一家之主都受到這樣的淩辱，他的家人豈能悻免呢！「有火煉的試驗臨到你們，不要以為奇怪，似乎是遭遇非常的事」；但務必要清楚你是為作基督徒而受苦，而非為罪受罰。
行善不要灰心。約瑟大可說，「我放棄了，敬虔有什麼用？還不如和別人一樣苟且度日。」可是他沒有，反而忍耐行善，益顯他性格的高貴。要行善不輟，因行善是好的；神的眼目鑒察萬事；行善亦是一大樂事。這樣，即使你遭到誤解虧待，也不致偏邪，或在絕望中哀聲歎氣。
更要緊的是，不要替自己伸冤報復。當約瑟回顧這段受苦的日子，他並沒有責怪他的兄弟，或歸咎波提乏及他的妻子，他只是說：「我實在是從希伯來人之地被拐來的，我在這裏也沒有作過什麼，叫他們把我下在監裏」。這種心態正符合使徒所說，「不要自己伸冤，寧可讓步，聽憑主怒。」「你們若因行善受苦，若能忍耐，這在神看是可喜愛的。」我們若試圖辯解，澄清自己的立場，反而犯了一大錯誤。更明智的作法是繼續本著良心，默然盡忠職守，讓神為我們伸冤。「他要使你的公義如光，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。」詩篇第一○五篇第十九節正確的翻譯應該是「耶和華的話澄清了他」。神為他的忠僕作了何等光榮的辯解！
我們生活在世，也難免會遭到中傷、批評、誤會、誣告、迫害。在這樣的時候，我們很難不仿效一般世人的對付策略，或訴諸法律、輿論或暴力。但信徒則當把案情呈到更高的法庭，讓神審判裁奪。他寧可仰望神的伸冤，而不倚仗自己的聰明自作主張。他甘於忍耐等候神的報應，洗雪他的恥辱，深信神公義的日頭必劃破雲霧，如明光照耀。「基督是我們的生命，他顯現的時候，你們也要與他一同來現在榮耀裏」啊，一切的謎就要澄清，一切的誤會也都消散，正義獲得伸張！因此受委屈的人哪，要平心靜氣等候永恆的裁決，神要使你的公義如光，你的廉正明如正午。
在人生的種種試煉中，最要緊的就是認定一位公義的主宰。如果我們視一切不幸的境遇及苦難只是出於人為，我們的心靈就會忿忿不平。在人的手中吃虧受苦是難以忍受的。但若能把眼光放遠，視萬事均在神的律法及管轄之下，那麼即使苦難是源自人的惡毒陷害，因知道這一切都是神所容許的，就深信苦難會變為甘甜的祝福。
猶大出賣了主，導致他被逮捕、受淩辱以至於死，但主耶穌卻說是天父賜的杯。他被文士及祭司長謀害，卻全然順從天父的旨意，表示是自己將性命「舍去」，仿佛受死完全出於他的意願。愛神的人沒有惡念，也不會盲目追索次要的原因，只是專注等候神顯明其奧秘的旨意。就如金斯黎臨終所說的，「一切都在神的律法之下」。
當我們行經人生的幽谷時，不要覺得奇怪。有時我們必須被奪去感覺，才學會憑信心行事的功課；必須在遺落浮木時，才不得不揣摩順著水的浮力飄浮的秘訣；必須下到幽暗的深淵，才體嘗到竿與杖的可靠，在此之前，我們卻常常認為它們是多餘的。
在他們以先打發一個人去；
約瑟被賣為奴隸。
人用腳鐐傷他的腳；
他被鐵鏈捆拘。
耶和華的話試煉他，
直等到他所說的應驗了。
打發人把他解開，
就是治理眾民的，
把他釋放；
立他作王家之主，
掌管他一切所有的；
使他隨意捆綁他的臣宰，
將智慧教導他的長老。
詩篇一○五17～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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邁爾《聖經人物傳──約瑟》